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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域之上,木屋內正是一陣詭譎的死寂,短暫,卻給人暴風雨將至的感覺。

「默克……剛才那個人,是我看錯了吧?」儘管身旁夥伴的臉色鐵青,影仍忍不住在這時候發問,因為此事對他們而言非同小可。默克緊盯著凡間那名面善的男人,褪色的回憶一下子如書頁般翻過,血脈搏動的厲害。

 

「我出去一下。」默克離開池邊,雖未正面回應,凝重的臉色已足夠固著影心中微小的不確定感。

 

默克手裡那杯茶已不再飄出香氣,冷卻如往昔……那段讓潔心情跌落谷底的歲月。但是歲月不得倒流,他和影幾經波折才終於讓她恢復一點生氣,絕不容許她受到二度傷害。

 

絕不會任憑那名教育聖使擺佈。

 

關上門,他展開如夜一般幽黑的翅膀,朝著北方的雲峰飛去。

 

繁星熠熠,天頂的微風吹來格外料峭,雲絮飄移著,時近時遠,蕾兒站在峭壁般的雲端上閉目養神,似在等待誰到來。聽聞氣流被劃開的聲響,她露出一抹微笑。「想不到你的鼻子很靈呢,天使默克。」

 

默克在離她數步之距降落,銳利的目光立刻掃過她懷裡絨毯般的白色物體。「潔的羽翼……妳什麼時候偷出來的?」

 

蕾兒轉過身來面向他,笑道:「想不到你也會露出意外的表情。我早就告訴過你這是大長老的意思,要了解潔,用教育聖使的正當手段蒐集資料就是最客觀的作法,怎麼樣,我的手法還夠俐落吧?」

 

「妳說這是大長老的意思,那麼……那個凡人的出現也是妳安排的?」默克接下飛過空中的羽膈,沒忘記來這裡的目的。

 

蕾兒微笑聳肩,一派輕鬆自若的模樣:「為什麼大長老拖到現在才派教育聖使介入你們的訓練,我也是剛剛蒐集完資料才明白。因為唯有那名凡人能夠解除膠著的現況,讓潔重新擁有升格為正式聖使的能量,他們重逢的時空……正是潔最後一次試煉。」

 

默克捧著潔柔軟的羽翼,手指深陷在緊密的羽毛之間。

 

「不可能。」他喃喃道。

 

「你明知道你和她的未來就像你們的翅膀一樣黑白分明,再接近都一樣有界線,為何還要執迷不悟?」蕾兒逕自走到默克身邊與他並肩,清風徐徐,撩起她飄逸的髮絲。「你可曾想過你們在彼此心中的地位並不相同?」默克微微一愣,隨即又恢復鎮靜的表情。「這件事和妳無關。」

 

蕾兒立刻反駁:「錯。身為你們的教育聖使,我有必要警告你,潔已經沒有餘力面對下一次輪迴,你們再輕舉妄動的話,後果將會不堪設想。」她的話真偽難辨,然而她眺望遠方的目光卻撲朔迷離,看得見不安。

 

 

「啊,不知不覺都已經這麼晚了……亞希兒,我先帶妳回客房休息,晚一點會有人送晚餐過去。」謝天謝地,看著夜幕低垂,這是認識這女孩以來我頭一次感覺鬆了一口氣。

 

和我把話說開以後,依琳娜讓我試了一下午的衣服,抱著山丘一般高的「見面禮」,我從不知道不知人間疾苦的貴族也會如此慷慨,她笑得燦爛,好像比收到禮物的我更開心。

 

和她並肩而行,入夜之後走廊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溫暖的油燈照明,燈影幢幢,感覺十分寧靜平和。終於,我們抵達了位在宅邸東側的客房。

 

「隔壁就是杰爾的房間,有什麼問題儘管敲他的門沒關係。」依琳娜替我轉開門把,我微笑答謝,同時跨出疲憊的步伐。這時,奇怪的事發生了。依琳娜才將門關上,幽暗的房間卻突然亮了起來。

 

我頓時怔住。置於角落的單人床上坐著一名長相俊秀的年輕人,玩世不恭的模樣給我不祥的預感。「呃,請問這是你的房間嗎?」我怯怯的問。

 

「我只是好奇妳長什麼樣子才來的,想不到……姿色普普,杰爾的眼光果然走樣了。」他起身之後高我一個頭,我隨著他前進的腳步後退,他想做什麼?

 

「說吧,妳是為了多少酬勞來的?」他的笑容十分不友善,看的我腳底發麻,正當我背貼住牆的同時,他斜眼一瞄,順手抽出我包袱裡的木笛,輕蔑的冷哼一聲:「用這支笛子就能騙到杰爾,看樣子妳很行嘛。」

 

他神態自若地把玩著媽媽留給我的木笛,我連忙丟下手裡的衣服上前和他爭搶。他被我嚇了一跳,腳下一個踉蹌,狼狽的跌倒在地,我則是順利的接住滑出他手中的木笛。「不要隨便拿別人的東西。」我的手微微發顫,只能勉強穩住腳步直視他睥睨的目光。

 

「有意思。」他再次起身,冷不防將木笛奪回手中高舉,儘管我努力踮腳,卻怎麼也搆不到。「還給我!」看他玩得不亦樂乎,盤據在我心中的畏怯漸漸被憤怒取代,他可以沒來由的找我麻煩,可是絕不能糟蹋媽媽留給我的遺物!

 

「早在來這裡之前妳就該估量自己的能力,怎麼樣?再笨也該懂得知難而退……唔!」同樣出其不意,我的拳頭狠狠落在他的臉頰上,讓他無法繼續用言語挑釁。「把它還給我!」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不已,宛若掛在樹梢的雪堆,搖搖欲墜。

 

「哦,看不出來妳個頭這麼小,有這麼大的力氣。」他扔開木笛,粗暴的將我壓在牆上,我的肩膀紮實的撞上那面牆,痛覺立刻蔓延開來。「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再揍你一拳。」我不甘示弱的瞪著他,要是我真的能辦到就好了。

 

「論勇氣,我該好好誇獎妳,可惜妳是個有勇無謀的笨女孩。」他湊近我耳邊說著,「康尼亞是一座金礦吧?妳的目的我一眼就可以看穿……」

 

「凡茲克,把手拿開。」杰爾不知何時進門的,看見他,我感覺烏雲密佈的天空露出一道曙光。「不要遷怒到亞希兒身上,是我拜託她來的。」

 

聞言,名為凡茲克的這個人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你找她來做什麼?來接手薇莉亞的位置,再背叛我們一次嗎?容我冒犯,和薇莉亞相比,她甚至連欺騙我們的條件都不具備。」

 

「她是我的客人。」杰爾上前來將他的手撥開,同時把我護到身後。「你該適可而止,向她道歉。」

 

「我認為沒那個必要。」他森冷的目光越過杰爾,感覺像一道冷焰靜靜灼燒著我的臂膀。我移開對立的視線,繞過杰爾彎腰拾起木笛。「我空手而來,到時候也會空手而回。還有,我叫作亞希兒,不叫作薇莉亞。」

 

杰爾兀立著,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對不起,我不漂亮也沒什麼氣質,因為草原上的牧羊人不需要那些。」我注視著凡茲克,直接而未有絲毫掩飾,僵持了幾秒後,他突然勾起滲血的嘴角。

 

「亞希兒是嗎……好,我記住了,那一拳就當是妳欠我的。」語畢,他瀟灑的掉頭離去,我忽然一陣無力。

 

唉,現在可是寄人籬下啊,未來的命運會有多坎坷,我已經不敢想像了。

 

「亞希兒,妳沒事吧?」杰爾將房門關上,忙不迭來關心呆坐在床上的我。我嘆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他:「現在可以告訴我找我來的真正目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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