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張煥東開車返抵家門,停在路燈下等車庫開啟。鐵捲門慢慢向上捲收,金屬片摩擦門柱的嘎嘎聲透過車窗傳進車內,高級音響播放的搖滾樂也掩蓋不了刺耳的噪音。
玄關的燈亮了,一個四歲大的男孩打開門,探出稚嫩的小臉,圓滾滾的眼睛盛滿了光。
晚上七點,張煥東開車返抵家門,停在路燈下等車庫開啟。鐵捲門慢慢向上捲收,金屬片摩擦門柱的嘎嘎聲透過車窗傳進車內,高級音響播放的搖滾樂也掩蓋不了刺耳的噪音。
玄關的燈亮了,一個四歲大的男孩打開門,探出稚嫩的小臉,圓滾滾的眼睛盛滿了光。
就快回到起點了。豔陽當空,晴朗的天氣讓人揮汗如雨。阿森找到一個空檔走到我旁邊,提醒我補充水分,順便問我等一下要怎麼回去。
我是搭張煥東的車來的,回程的時候不想再搭他的車。密閉空間裡,相鄰而坐的沉悶氣氛會讓尷尬的感覺被放大,現在的我不適合坐在他隔壁。
對平日爬慣高山的李靖森來說,在郊山的林徑上奔跑就跟呼吸一樣,是內嵌在基因片段中的一種本能。一般人花半小時才能走完的路,他只需要十五分鐘,幾乎不怎麼費力。
見到他,本以為今天已經沒戲唱的品寧眼睛又亮了起來。
品寧的心思就像棉花糖一樣,輕飄飄地沾黏在阿森身上,無奈事與願違,我們連隊伍裡的其他人都趕不上。眼看跟阿森邊走邊聊的美夢落空,她對這條無盡的上坡路只剩無盡的怨念。
我配合她的速度慢慢走,在草根系繼續衛冕墊底的寶座。她不常走出戶外,豔陽高照的天氣令身體有些吃不消。走在後面粗聲喘氣的張煥東也是,爬完幾段好漢坡之後,他的襯衫溼透了,髮型也塌了,看起來狼狽不已。
午休時間,我在自己的座位上享用公司附近賣的健康餐盒。雖然菜色普通,調味清淡,對一個連日不能正常飲食的人來說已跟佛僧開葷無異。
品寧手裡跟我捧著同一款餐盒,看起來食慾不盛,對水煮的原型食物興趣缺缺。
診間裡,徐醫師一邊瀏覽我的病歷,一邊問我怎麼沒有回醫院複診。我編了一個理由想要搪塞過去,他卻比往常還要苦口婆心,建議我之後還是抽空回醫院一趟,跟主治醫師確認檢查結果比較妥當。
我心虛地點頭答應,結束了漫長的等候和短暫的問診。
凌晨五點,我再次被胃痛喚醒。翻來覆去無法入眠,疊高枕頭改成半躺姿勢才稍微好一些。
藥吃完了,今天是複診的日子,我尋思著應該改去哪家醫院看診。反正睡不著覺,我便窩在被窩裡,在平常拿藥的那家診所網站上預約掛號。
因為胃痛的緣故,這一晚特別難睡。在客廳沙發輾轉反側,瑟縮在保暖效果不佳的被子裡,穿梭在時間線混亂的夢境之間,感覺更疲倦了。
阿公早上六點就起床了,廚房裡先是傳來電鍋竄出蒸氣的滋滋聲,接著又有鍋碗瓢盆互相碰撞的哐啷聲,冰箱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聽覺已經醒透的我不得已,只能裹著棉被坐起身,甩甩頭去浴室盥洗。
過年後的日子並不清閒,要消化的專案進度多到讓人食不知味。手上同時有三個專案在進行的我分身乏術,每天都在跟時間賽跑。
品寧升職之後換了辦公室,沒人再像她一樣替我擋風遮雨。我不擅長拒絕,別的部門像是有本推卸責任的秘笈私相授受,總是藉故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導致我的守備範圍愈來愈廣,能做的都做,不能做的也要學著做,做得好是應該的,做不好就準備被檢討。
阿森說的那棵樹生長在脫離主線的岔路深處,是資深山友口耳相傳的私房景點,輝哥也曾經深入探訪過一次。礙於時間安排,他跟阿森討論後決定兵分二路,想多撿一顆百岳的人依照原計畫走主線往東行,想踩點看樹的人則跟阿森走另一條路下山。
選擇不撿百岳的團員只有少數幾個,跟我熟悉的人除了羅姐以外都走另一邊,我默默走在隊伍最尾端,偶爾跟羅姐小聊幾句,大部分的時間都把注意力放在腳下。
凌晨三點,頭燈的光點在深山野嶺裡流淌,形成一座地上銀河。幽暗的山徑起伏跌宕,有時要跨越隆起的樹根,有時要留心岔出的樹幹,睡意很快就消散無蹤。
我很早就出發了,然而比我晚出發的人還是一批接著一批,很快就追趕上來。照亮腳邊的微光像是迫近的怪獸,對我施加無聲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