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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歇性的大雨被屋牆隔絕在外,我泡在達依特意為我準備的洗澡水裡,蒸氣充滿整間浴室,感覺腦袋和身體一起變得暖呼呼的,好像又積蓄了多一些力氣。

 

「達依,水裡面加了什麼嗎?聞起來好香喔。」

 

「是依琳娜小姐給我的香料,聽說對恢復體力很有療效。」濛濛的聲音如是回答,我沉醉於在水裡放鬆的感覺,要不是已經睡了兩個星期,像這樣把下巴靠在膝蓋上,一定一下子就進夢鄉去了。

 

「達依,妳曾經作過身歷其境的夢嗎?」

 

「夢?小姐妳作了那樣的夢嗎?」

 

「嗯,在夢裡經歷了好長一段時間,醒來的時候我還以為這裡才是夢境呢!」

 

「呵,一定是小姐妳睡太久的緣故。那是個什麼樣的夢?」

 

「什麼樣的夢啊?是一個……讓我印象很深刻的夢。」雖然已經醒來一陣子了,很多人的臉孔還是清晰的烙印在腦海,不只是岳煥、宇彥、遠衡,還有好多負傷的同伴、想家的敵人……甚至連現實生活中我未曾擁有過的父親,都充斥在我悲傷而遺憾的情緒裡。

 

抱住膝蓋,我把臉埋入水中。

 

不知道那個世界最後怎麼樣了,是不是如那個人所願,大家都和家人團圓,也有了安定的生活?

 

「好想和你一起實現那個夢想……」我緊緊抱著自己,好像這樣就能捉住夢的尾巴,在黑暗之中見到那個直到最後仍想守護我的人。

 

 

穿妥達依原先就幫我放在架子上的乾淨衣物,我打開門探出頭,左顧右盼卻見不到她的身影。奇怪,不是說會在外面等我的嗎?

 

扶著牆上的扶手走出盥洗室,走廊上只有幾盞油燈發出微弱光芒,雨水灑了一地,讓烏黑的大理石倒映出幾抹橘紅,腳下彷彿是另一個神祕的世界,燈火飄搖。

 

「亞希兒。」

 

回過頭,剛才因為太過昏暗所以沒多加留意,原來牆邊斜倚著一個人,看似待在這裡好一段時間了。

 

他迎面走近,直到抵達能看清楚他五官輪廓的距離,我不由得愣住。「伊安,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找一個不聽話的病人。」他展開掛在手臂上的一件毛毯,看起來不是很高興。「過來一點,別靠著牆。」

 

「不……不行。」我身體的重心幾乎全都放在牆邊的鐵杆上。達依之所以捨近求遠,帶我到走廊的另一端,就是因為這裡的盥洗室備有扶手,家裡一有人受傷就能派上用場。

 

「為什麼不行?」

 

我面有難色地看著他,回話的聲量變得細小如芥。「我還站不穩。」

 

「還站不穩就走這麼遠?」他沒好氣地走上前,用半身長的毛毯把我裹了起來。「連頭髮都還沒擦乾就出來吹風,要是著涼了怎麼辦?」

 

「謝謝……」我難為情地低著頭,其實不需要這條毛毯,光是被他的雙手環繞過就已經讓我心跳加速,不暖和都難。

 

忽然間,我察覺到身體的重心有了變化,因為無力而發抖的雙腳離開了地面。

 

「伊安,我自己可以……」

 

「不可以。」他立刻駁回我未完的要求,「這條路太濕滑了,要復健也得挑安全一點的地方。」

 

「可是這樣太麻煩你了,聽說這兩個星期都是你在照顧我,我……」

 

「照顧妳對我來說不麻煩,我樂在其中。」

 

他竟然臉不紅氣不喘的就說出令人心悸的話。我無言地把半張臉蒙進柔軟的布料,被剛洗好澡的熱氣悶得滿面通紅。

 

「妳一點也沒變,還是一樣喜歡逞強。」見我發窘,他露出一抹少見的微笑。或許是因為光線不足的關係,那抹微笑看起來既心疼又溫柔,像極了我所緬懷的那個人。

 

等我再次回神,我的手已情不自禁伸出來觸摸他朦朧的臉龐,怎麼也抽離不開和草香味一樣濃的思念。明知道是不同的人,可就是阻擋不了他們給我的感覺相互重疊。應該是夜風涼透了我的手,才讓他的臉頰相形溫熱了吧?

 

他靜靜的凝望著我熱淚盈眶的雙眸。倏地,一陣大風颳起,攜著雨滴飛進廊下,他同時低頭吻我欲道歉而輕啟的唇。

 

是岳煥還是伊安?我閉上眼睛,那深摯的眼神竟同時屬於他們,讓我在岔路上失去了方向。

 

「我愛妳。」他在我耳邊沉吟,就像拉奏著久未練習而生疏的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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