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宇角

四點半，為了領到廢棄腳踏車早早起床，小心不吵到室友，戰戰兢兢地走出女生宿舍。

外面仍是夜的模樣，一排路燈昏黃了道路，我的睡意被溶解在柔和的光暈之間，漸漸熟悉腳步的律動，與晨跑的爺爺奶奶們自然而然地擦身而過。

自從來到中大，總是不期仰望著天空，蒼松的林蔭時來遮蔽刺眼的陽光，而夜，則有雲相互守護著那一席星月。四點四十分，我又慣性地仰起臉了，那是比午夜更動人心弦的宇宙，我聽見自己讚嘆的聲音在喉間鳴響。

好顯眼的獵戶座！冬季還在打探著造訪的日子，它已悄然而至，讓我注目了好一陣子。到了廢棄腳踏車的指定地，赫然發現空無一人，原來，告示上寫著早上九點開放領取，我就像是早到的獵戶座，忍不住為守時的冬季嘆了一口氣。

沒有什麼抱怨，也許是因為難得能邂逅這寧靜的校園景象，連獨自一人走在路上的恐懼感都降低不少，我想，既然都來了，不如再到校門口的圓環去坐一下，坐草地的感覺是會讓都市孩子上癮的：〉

兩星期以來，我到這裡來看天空不下五次。

或許，人的血液裡有著不同的成分，而我，就是對星星們多了一點悸動的心情。儘管我對它們的瞭解仍不透徹，儘管可能不會有透徹的一天。

我們始終不能控制深愛對我們意義重大的人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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溼涼的晨風挾著秋意撲上臉頰，我打開手機裡抒情的輕搖滾，仔細聽每一句歌詞，總覺得留存在記憶體裡的歌永遠不會消失，雋永著餘味無窮。

眼前的燈光比夜晚黯淡，天穹的星卻因而明亮耀眼，這其中似乎又蘊藏了某種生命的密碼，一種等著被參透的哲理。

等待的過程並不漫長，我發現我正在這樣無人叨擾的地方與自己談心，就像拜訪一個老朋友那般，我問住在心裡的她最近好嗎，她誠實的，笑了。

這段新鮮的大學生活的確才剛起步，我從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生活經驗，自己主宰自己，從不習慣到駕輕就熟，我知道自己遠比自己想像中強的多。可是，在這段適應期間我似乎起了化學變化，變得不太一樣了。

我問她，這樣的轉變是否能歸列在好的一邊，她默然，因為近日所受的小小打擊。她的笑臉原來隱含了無奈，我心想。

拿起手機拍下彩虹色調的天空，那是常見的，即將天明的漸層色彩，平凡而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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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交流其實是很偏頗的一件事，我們可以輕易說服自己做想做的事，說服自己恣意妄為，只要心中的那個主導者投下同意票就行。可是她和我卻難分孰主孰客，因為意見時而相歧時而相佐，期盼的，都是正面而積極的那一邊。

是這樣的我們造就了一個不斷推陳出新的人格嗎？要畢生追尋一個嶄新的目標，往往會在途中迷失自己，我已受害無數次，面對她的懷疑。於是我每走一步，每說一句就會莫名地感到內疚焦慮，是否又傷了誰？又忽略了誰？

太陽悄悄升起，我忘了她給過什麼答案，也許，她希望我能再度找到她和我共有的理想吧！

陽光暖暖的灑進眼眶，深呼吸，能聞得到雨後的泥土香，搖曳的樹木傳播著沁人心脾的芬多精，有多久沒有一個人這樣自在的坐下來靜一靜了？拍幾張日出照，我想告訴她，我回來過，存在過，一直一直。

2010 / 09 / 21       by starfi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