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宇角

一星期以來，上班焦慮，下班忙碌，總算距離九天假只剩最後一個日子，有點睏倦，有點無助，但又在一天之內從不同的人們身上獲取電量，從收到實體書的朋友們傳來的訊息恢復嘴角上揚的弧度和腳步跨出的速度。

 

也許我不是唯一，永遠有人可以取代我或是把事情做得比我更好一百倍、一千倍，可是我之所以存在，之所以占據某個人生命中的某個席位，應該不是毫無意義的吧？憂鬱的時刻我常怨嘆自己墨守成規，但準時六點起床，準時六點半到早餐店報到，準時搭上七點十二分的捷運，準時在七點二十八分時走到轉運站的轉角，準時七點三十六分打卡，這一切難道有什麼不對嗎？沒有，沒有不對，但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我只是容易習慣，習慣讓人有種安全感。小時候最害怕失去的，長大都習慣看淡，看淡了就不會有遺憾，反正失去了也只會震驚一下子，很快就會恢復平靜，新的感覺會填滿舊的缺陷，自我療癒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大自然每天都在上演，我不過是大自然的一部份，無法抗拒恆變的定律。

 

在工作上失去信心，我問自己，我有什麼值得被珍惜的優點嗎？妳說有，他說有，為什麼我卻常常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只敢窩在自己稍微擅長的領域裡閉門造車？因為目光所及的現實，你我之間並不相同。

 

若是環境可以使人成長，那麼我所必須克服的最大障礙，就是內心安裝的警鈴。即使響了也不予理會，這樣才能闖蕩更加理想的地方。我不太在乎精確的數字，只要夠讓自己和家人吃飽穿暖有個遮風避雨的蝸牛殼，生活就算很幸福，如果還能夠幫助需要幫助的人，那麼這個世界失去我才算可惜。

 

現在什麼都還不是，什麼都還不足以稱道。所謂的夢想，也只不過是敝帚自珍而已，彷彿只要文字的齒輪開始轉動，我的故事就不會休止，無論有沒有啟示，有沒有可看性，對我自己來說那都不是最重要的事。

 

我只是個我行我素的小說寫手，自說自話久了就不管別人聽不聽得進去了，還會不會垂青於我的角落。然而，當我陷入自我懷疑的周期性低潮，缺乏影響力的故事就失去延續下去的意義。

 

如果沒有下一個章節，妳會怎麼書寫最後一個段落？是喜劇收場還是悲劇結尾？一旦決定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的人生，心就會軟的很均勻，不會有絲毫猶豫，即使是悲傷的軀殼也要灌注快樂的意志，絕對不允許消極。

 

我在寫一個人的故事，這個人和我生死與共，同甘共苦，這個故事沒有我擅長一再潤飾的文句，全都是平鋪直敘的日常對話。

 

我給它開始，卻不知它何時終了，有些事我們最好永遠不要知道，不要知道自己是否病了，是否老了，是否被人看輕了。選擇性遺忘，是消除障礙最好的妙藥。

 

忘了說服自己，不要在意那些妳其實在意到不行的煩惱。世界之大，之亂，妳只不過是被上蒼爬梳過的渺小秩序，之所以不能違背，是自己束縛了自己。

 

再怎麼想不通透，終究必須睜開眼睛，必須適度的逼迫自己，好好生活。

 

──2016/02/04 by Starfi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