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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療傷期間,邊境愈來愈不安寧。

 

前兩天還到醫護站來探望我的弟兄們一個個掛了彩,有的人甚至就這麼倒臥沙場沒了音訊,我看著宇彥鎮日忙進忙出,就怕他的體力負荷不了。

 

「宇彥,睡一下吧!」我忍不住叫住進帳來找藥品的他。

 

「少主,不必啦!我還可以,外面還有很多人等著上藥呢!」

 

明明眼睛已經佈滿血絲了還硬要逞強,我吁了一口氣,抓著披風起身。

 

「少主,你要做什麼?」

 

「幫你呀。再這樣下去,我看你遲早也會變成傷兵。」

 

「這怎麼行?你得好好休息啊!」

 

「別攔我,既然你不肯答應我好好睡一覺,我也不會答應你乖乖休息的。哪,上藥這種工作我很熟悉的,讓我來吧!」我將披風繫上,也不管宇彥有沒有要妥協的意思,就這麼大剌剌的走出營帳。

 

帳外勞碌奔忙的醫官多的是,我上前去拍拍其中一人的肩膀,他回過頭來,操勞過度的模樣和宇彥如出一轍。

 

「昊平大人,您怎麼沒躺著休息?」

 

「這裡交給我,你去休息一下吧!」

 

「這怎麼行?您快回帳裡休息才是。」

 

「就讓我來吧!你們總得養足精神才能好好工作,就當作是讓我順便活動一下筋骨,別再固執了。」我趁著對方不注意,一併將他手上的器具掠奪過來,他兩難地看著我,我微微一笑,立即占領了他的崗位。

 

大概是看我技巧純熟,傷患也沒喊疼的緣故他才放心走開,我愉快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孰料他同樣沒閒下來,反而又拿著另一籃工具往別的營帳去了。

 

看來要讓這些人休息只能拿出效率,盡其所能地為他們減少工作量了。

 

「昊平大人,您怎能……」

 

「放心吧,我對上藥包紮這種事還滿拿手的,不會弄痛你。」聽見傷患的呻吟聲,我連忙回過頭來安撫。過去為父親部下療傷的場景歷歷在目,多虧有那些叔叔伯伯傳授經驗,我才能在這時候幫上忙。

 

只是,不曉得他們那邊現在是不是也像這樣傷兵累累……

 

 

穿梭在傷勢較輕的士兵之間,不知不覺已到了日暮時分,我順利打上最後一個平結,習慣性的想伸手去揉揉痠痛的肩。

 

「別碰那裡!」理應在大帳內處理公務的大將不知何時靠近我的,陡然從背後扼住我的手腕,嚇了我一大跳。「細心照顧其他人卻不善加對待自己的身體,這可不行啊,昊平。」

 

「岳、岳煥大人,您怎麼會在這裡?」

 

「大人!」本來好好躺著的傷兵聽到是他親臨,慌張地想爬起身,他搖搖頭,示意要對方躺回去好好休息。

 

「這裡有水,要是渴了就說一聲,旁邊會有醫官來幫你。」我替那人把一切安頓好,算是將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

 

「昊平大人,謝謝您。」臨走之際,那人感激的朝著我笑道,「就連屬下這麼怕痛的人都不覺得痛,您簡直比醫官還厲害了!」

 

「那你可要快點康復。」我笑著應答,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充實感。

 

「咳,訓武官,你也一樣。」岳煥忽然補上一句,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怠慢了上級,連忙回過頭來面對他。「抱歉讓您久等了,岳煥大人。您有事找屬下嗎?」

 

「是啊,聽說有人搶了醫官的飯碗,所以我特地前來視察,想看看是誰這麼有能耐,一天內就擺平了一半以上的傷兵。」

 

一半以上?我怎麼可能……放眼望去,我驚察這並非浮誇之詞,而是擺在眼前的事實。

 

「昊平大人!謝謝你,今天辛苦了!」聚集在遠處的醫官們已經有時間吃飯閒聊,其中幾個人揮舞著雙手大聲向我道謝,一點也不擔心吵醒傷患們。

 

「才剛升官就這麼努力提高聲望,看來我要小心提防你才是啊!」岳煥半開玩笑地望著那群醫官說道,我雖然不很了解他,卻憑著直覺知道他很滿意我的表現。

 

「看他們吃飯,你應該也餓了吧?」

 

「咦?」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先一步走向醫護區出口。

 

「快來。」他稍微側過臉,高挺的鼻樑在火紅的暮色輝映下顯得愈發柔和,我匆匆追上他的腳步,這才明白他是來找我共進晚餐的。

 

 

保安官以夜深為由告退了。

 

里歐與杰爾並行在幽暗的長廊上,雨勢已緩和下來,但他們的心情卻並未跟著舒緩。

 

據保安官陳述,事發當時在箭塔上負責守衛的士兵確實有怠忽職守的情形,但絕對沒有朝著無辜的路人放箭。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他們無法要求保安官調查最有可能主使這件罪行的休曼諾伯爵,但除了伯爵,再想不出有誰會狠心出手傷害亞希兒了。

 

「那個保安官真的可靠嗎?會不會已經被休曼諾伯爵收買了?」杰爾揣測著,因為對他們來說,現在草木皆兵,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聽命於傑森˙休曼諾,他們吃過不少苦頭,深知他是個為了目的可以軟硬皆施,不擇手段的人。

 

但里歐並不認同這個可能性。「這位保安官曾經和父親有很深的交情,念在過去的情誼上不會這麼做的。」

 

「過去的情誼嗎?」杰爾不以為然地望著哥哥,自從雙親相繼去世,許多一直有來往的親朋好友就此斷絕了聯繫,惟有夏奎爾叔叔始終對他們這群孩子不離不棄,並無條件提供他們所有需求,堅信他們有一天能讓康尼亞家族再次興盛起來。

 

對於那些見利忘義的人,又怎能輕易相信所謂的情誼?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杰爾,但你要知道,很多時候人有苦衷,而那些苦衷往往會綑綁住我們的手腳,使我們做出與心意相悖的決定。我寧願選擇相信遠離我們的人都是出於無奈。」里歐停下腳步,當時他不過是個毛頭小子,頓失依靠又有兩個弟弟要照顧,現在想來確實是備受煎熬的一段歲月。

 

但是無所謂,那些都已成為過去。「保安官說過他會繼續追查下去,再說皇后陛下現在知道亞希兒是銀笛手了,想必不會對這件事坐視不管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亞希兒能不能安然度過這次難關。」

 

提及亞希兒,杰爾神色一黯。「里歐,我一直在想……帶她來康尼亞會不會是錯誤的決定?」

 

里歐避開弟弟懊悔的眼神,昂首望向對面樓上緊閉的門扉。「關於這一點,我也不敢輕易下定論。」

 

驀地,小提琴又展開了迂迴的哀鳴,杰爾與里歐的視線自然而然地在那扇門上會聚。

 

這就是我不敢妄下定論的原因之一。這句話里歐沒說出口,杰爾的表情從瞿然到茫然,在在說明了這一切他全都看在眼裡,即使不想面對,卻也已經無法繼續若無其事地逃避下去。

 

「她果然沒有辜負我們的期望,順利幫助伊安走出被薇莉亞背叛的陰霾了……你說是不是?」

 

這句話的弦外之音里歐再清楚不過,卻不知道該做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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