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宇角

(詞/曲/演唱者：韋禮安)

早安，卡克特斯：

又是一個昏晦的早晨，天光鬱鬱，讓人不確定晝夜的邊界是否依舊存在著。

仰望著浩瀚無垠的星空，銀白色的光弧是黑夜的刻度，紀錄地球轉動的里程數。

我知道你在等待一隻駱駝歸來。

當初離情依依的愁顏投映在窗戶玻璃上，你脫下一襲合身的翠綠，裹上枯黃的外衣，背對著我告別一整個秋天，紀念和牠的分別。

儘管牠從來就不曾向你承諾過牠還會回來，你也不知道牠將動身前往何方，你還是在等待。

我坐在你身旁靜靜喝著熱茶，當你忠實的陪伴，期望能夠聽到你最微弱的哭泣聲，卻只看到你倔強的針葉默默發光，像在為駱駝指路一樣。

一盞為回家的人點的夜燈啊。我輕嘆。多少年以前，你也曾像這樣執著的等待過我嗎？所以認定牠會像我一樣回到這裡，回到你身旁。想到我或許是你信念的根源，忽然覺得責任在桌面上攤平了，開始有我的字跡。

卡克特斯，世界不只有一個中心。就像月球繞著地球，同時追隨地球繞著太陽，連太陽都必須繞著銀河系轉動，我們眼中所見的唯一不是唯一，只是因為我們太過渺小才沒辦法盱衡全局。

一旦萌生執念，月球就只看得見地球，看不見自己其實被太陽，被銀河系，被更大的力量操縱著。

沉澱吧。清澈吧。捱過難熬的失落你就會看開，駱駝的離開並不是不可饒恕的背叛，而是聚散離合的必然。

一滴水珠沿著你泛黃的身軀滾落土壤，悄悄滲進盆栽深處。我彷彿聽見你比唯一兩字更堅決實在的承諾：嫩綠之期不遠矣！

(2014/01/29 攝於高雄 by Starfish)

卡克特斯，你相信命運之神會在人生的某些岔路口留下方向的提示嗎？

我在信與不信之間徘徊，不是糾結於命運之神存在與否，而是無法肯定提示的解答。

先天擁有的天賦和後天培養的興趣碰撞後結合本該是一種幸運。我在上個路口選擇人跡相對罕至的僻徑，一度以為自己說一不二的直覺夠篤定。

「應該就是這條路沒錯了。」

當時我心無雜念，相信直覺就是提示的解答，然而時至今日我卻一再放慢腳步，不時預想著再往前走就可能窮途末路，回頭觀望流逝的時間，焦慮著，困惑著。

「轉彎吧！安全至上。」心裡始終有個聲音在拉扯。於是我停在下一個岔路口遲遲跨不出新的步伐，沒把握想通。

屢次出現的機會到底該如何看待？是為了讓我有更多緩衝時間去設定新的地圖嗎？還是為了暗示我這段路還不到走完的時候？

卡克特斯，我不懂。每當我將自己打回普通人的原形，童年的我就懷抱著獨特的夢想擋住去路。她的眼神質疑我：為什麼不行？

就像不想搬家離開熟悉環境的小孩在質疑爸媽專斷的決定。為什麼不行？

「欲望是操縱人類的羅盤，真實人生卻能改變人類的航向。」

──《來自天堂的第一通電話》米奇‧艾爾邦

我想，差別就在我和她與真實人生的距離不同，已經愈來愈靠近的緣故吧！

但，未來的事誰也料不準，命運之神不是百發百中的主宰，祂也會被我們內心的想法左右。

卡克特斯，我想跟你分享的是，勤能補拙這句話千真萬確。至少就這幾個月的規律練習讓我感受到了，不擅長的可以被專注力填補，填補後，信心紮穩了，人生的瞭望台就可以繼續往上堆蓋，看得更高更遠，道路自會顯現。

被動學習和主動學習的難度和效果成反比，後者是一種正回饋，學會的愈多，才會愈想學更多。

無論羅盤和航向能否同步，我們都要認真揚帆才能夠離岸。

── 沉船 ──

韋禮安

揚起這張破舊的帆，這趟不得已的出航

這條歷經風霜的船，還剩下什麼乘風破浪

腐鏽的羅盤，依舊天真指向遠方

讓我攀上最高的欄杆，貪圖最後一眼希望模樣

讓我眺望那抹夕陽

曾經無畏的那片海洋

曾經狂妄，以為有夢想就能到達對岸

現在這艘將沈之船，航向絕望還是天堂

怎麼落得如此難堪，懦夫也曾雄心萬丈

徬徨即將淹沒船板，為何還緊抱著船槳

── 2015/01/20 by Starfi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