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的人都在屏息等待,巷子口遲遲不見你的蹤影。
要讓城市裡的陌生人聚在一起多麼不容易,你卻穿梭在車陣之間,每天都號召我們記憶一次鄰居的臉孔,追逐一次丟棄渣滓的機會。
北風挾寒南侵,對面的男孩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女孩則蹲在地上縮成一團。這個季節,我們的體溫是加重的稅金,無條件繳付給透明的夜晚,沒有人能阻止冷風劫掠。
老爺爺駐守在習慣的崗位上,數十年如一日,想像演繹而生,顏色低調的背心拉鍊只拉密一半,猶如武俠小說裡深藏不露的高手,逍遙任風,已經感覺不到凜冽的威脅。
瓶瓶罐罐在袋子裡被擠壓得卑微無助,昨日還被捧在手心裡取暖的咖啡杯已經失溫,一度和它關係緊密的塑膠蓋率先經歷一場無聲的離別,永遠無法證明身上印刷的永遠。
路燈下倒映著冷藍的光──不是月光,月光今晚向沉鬱的烏雲請了假──那是人與人之間的最後一道光,最後一次互道晚安的希望。
四分之三的人不再保持平行的視線,低頭找尋應該存在陌生人之間的美好鍵結。一抹心有靈犀的微笑,一句家常的問候,一次互相猜疑後決定寬待的眼神交流,這些不被在乎的瑣碎片段,我們都在漫長的等待中漸漸忘卻。
嘿,在很久很久以後,年輕的我們都不再年輕以後,文字會用什麼形式延續人類等待的歷史呢?
數百年前,古人揮毫自若,如今書卷上的毛筆字是民俗技藝,思想是傳統的代稱,譁眾取寵才得以完整傳承下去。
數十年後,老去的我們握住筆時會顫抖,新一代的血脈視繁體字為不可思議的藝術,會寫字的都變成國寶。
唉,親愛的垃圾車,你怎麼還不來?
再不來,滿腔的憂鬱遙想都丟不掉了。
你瞧,都寫成一篇替進化論心疼的手札了啊。
──2015/03/09 by 等不到垃圾車來的沮喪小築ˊ_>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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